和高中好友D失去聯絡後,我一直在揣想哪天和她再度重逢的情景......像是即將上台的女伶,努力默背台詞,讓演出時能夠從容不迫、神色鎮定。
狀況通常可以分為以下幾類:
狀況一:在大街上,不期然和某個熟悉的身影擦身而過。「嗨!我是seven,還記得我嗎?」( 如果那時候剛好穿著夾腳拖鞋、邋遢上衣、蓬鬆頭髮......我只能說:嗨!小姐,你有東西掉囉!)
狀況二:拜訪客戶遞名片時,抬起頭突然看到熟悉的面孔......「你!你不是×××嗎?」(這樣案子說不定會看在昔日同窗的份上,馬上簽約......)
狀況三:收到高中同學會的通知,同學會的當日,見到久違的好友D,風姿綽約的坐在位子上。(早知道我就先去做臉和弄頭髮了!飲恨!)
台詞可以預先排練,但分離卻總來得措手不及。
和高中好友D五年前失去聯絡後,我常會想...那時和她的誤會與摩擦究竟讓我失去了多少?
一位朋友、一段放學後相偕搭車的記憶、一個溫暖的鼓勵、一個會心的微笑?
在那個單純的年代,我又是花了多少時間去聆聽D的故事,發現她鮮少與人分享的秘密,成為她受傷時支撐的力量,讓彼此的友誼經過時間的刻劃,細膩地粹練出來。
「請你馴服我吧!」狐狸說。
「我很願意。」小王子回答:「但我沒那麼多的時間,我要去尋找我的朋友,而且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我去暸解。」
小狐狸說:「可是只有被馴服了的事物,才能被暸解。......假如你真的想得到一位朋友,就請你馴服我吧!」
在電影《狐狸與我》中,小女孩用盡各種方法接近小狐狸。她沿途撕碎麵包,只為引誘小狐狸走近她。每天在固定的下課時間,穿越森林尋找小狐狸的足跡。尋找的過程像遊戲一般,小狐狸的每一個駐足回眸都成了驚喜。當他們一起穿越了河流與森林,那些不知名的小溪流就此有了不同的意義;小狐狸隱匿的樹叢就有了值得紀念的回憶。
那時當我因著誤會,決定和D劃清界限時,我割捨的豈止是我們之間的友誼,還包括了那段青澀又鮮明的十七歲的記憶。
和好友D失聯的五年來,我一直期待某天不期而遇的擦身,懷抱著「一定會再度重逢」的信念,開始尋找我的小狐狸。我跑到她的就讀的大學、住過的宿舍、昔日的老家......調閱各種可以找到她的通訊錄,然而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一般,怎麼也找不到她。
小狐狸對小王子說:「正因為你為你的玫瑰花費了時間,這才使你的玫瑰變得如此重要。」
「人們已經忘記了這個道理,可是,你不應該忘記它。你要對你馴服過的一切負責到底。你要對你的玫瑰負責…」
人的心靈是脆弱的,每一次的接近都有可能造成傷害,所以人們才將自己層層包裹,用甜美的微笑與人拉開距離;於是,想要一窺隱藏面具之下的容貌,必須如小王子般亦步亦趨的靠近。
這麼多年來,我常在想當D心情不好時,是否也有一個人能陪在她身邊聽她說話呢?那些她不願對人揭露的傷口,是否會因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漸痊癒呢?也常在想那時對她的不諒解,是否造成了傷害?
若再度重逢,我能夠用排練許久的台詞,冷靜的對她說出:「嗨!好久不見!」嗎?
若我再度見到她,往事如潮水般席捲而來,我是否可以坦率地對她說出那句積壓多年的「對不起」?
關於「尊重與友誼」、「愛與佔有」,我已經用五年的時間紮實的上了一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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