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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條山路,是每次回家老爸都會帶我爬的一段路。這是一種奇妙的習慣,從小到大,不管住在哪,老爸都會帶我們攀上離家不遠的後山。
遙遙的,看著縮成拇指大的家,非得要瞇著眼才能尋到自己房間的窗戶,然後用一種偷窺狂的興奮心情,假掰裡頭生活的人在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(明明就是自己的房間)。
 
小小的,蜿蜒的山路,總藏著許多有趣的故事,那些故事都出自於一臉得意的老爸嘴裡。
 
在花蓮的後山上,有一片綠油油的梯田,那梯田隱身在半山腰上,開車一小時後,還得要爬一小時的山路才會到。
可是坐在田埂上,可以輕易的一路從花蓮市眺望到藍藍的太平洋,一道道的海浪,像極了銀月彎刀排列的骨牌陣,每一次向前推動的波浪,都白晃晃閃著耀眼光芒。
搖曳的綠色稻浪,在腳邊呼應著太平洋。
那藍色波紋、那綠色波紋,極美極美,一小筆一小筆的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上。
 
老爸的黑髮撲在臉上,他的臉紅通通的,告訴我們,「以後我們也要住在這種地方!」
我說好啊好啊!
「這片梯田是一個老婆婆的。」
我點點頭,很好奇一個老婆婆怎麼有辦法照料這麼大片的梯田。
老爸興奮的開口:「我們想辦法,以後把田弄到手!」
劇情急轉直下,突然變成台灣霹靂火,我還來不及反應,就被遠處飄來雲朵所帶來的雨水給淋濕了。
那是我第一次在雲裡淋雨,夢幻的像是從瓊瑤小說走出來一般,我簡直要旋轉起我的碎花裙,大聲呼喚:「你這殘忍的小東西了!」
 
現在,搬到了台東,老爸照例帶我去爬家裡的後山。
後山的坡度極緩,我們都是挑黃昏時刻上山,約莫走一小時即可下山,紓壓又健康。
一路上可以看蝴蝶、看老鷹、抓蜥蜴、逗山羊.......
還可以跟著老爸的屁股,鬼鬼祟祟的湊近樹叢,老爸會「假裝」很小聲的說:「你聽!那是山羌的聲音!」
「真的嗎?」我根本分辨不出來。
「這個是母的,你聽牠的聲音三八三八的!喔!在發情喔!」
我立刻哈哈大笑。
老爸轉過頭來,一臉惋惜:「我們沒有帶工具,下次帶工具來找牠!」
找牠?我看是抓牠吧!
 
然後,我們會數著飛鼠的家、山羌的家、山羊的家、蜥蜴的家....一路晚點名下山。
我喜歡這種擬人化的說法,於是老爸花園裡那棵芒果樹,是一株二十幾歲的大叔;山豬白天都在學校唸書;每隻蜜蜂都有編號..........
 
然後,在這種時刻,我會格外、格外有歸屬感,即使我被蟲叮咬到滿頭包;雙腳相互蹭著抓癢,扭扭捏捏的像個都市姑娘,我還是覺得最適合自己的裝扮,仍舊是那個打著赤腳、穿著短褲、一臉賊兮兮的死小孩樣。
 
衣服永遠洗不乾淨;總是搶在被打前乖乖坐好;三不五時摘路邊的番茄吃;為了偷摘龍眼被蜜蜂追........
 
那記憶被呵護的收著,每當我踏上那彎彎小路,便會情不自禁的悄然逸出....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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