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我決定不洩漏自己太多祕密,不過我可以告訴你,每天晚上10點,我都會在這裡出現……」他的安全帽斜斜的掛在腦上,原本無神的雙眼,在講這句話的同時,瞬間發亮,竟讓我有種發毛的詭異。我家住在山坡上,一個風大又潮濕的山坡。
每天晚上,下班騎著車子回家的我,總會在山坡馬路上看到他舉著一把雨傘,頭上戴著安全帽,歪歪斜斜的上山或下山。

你知道嗎?
戴安全帽很正常,但如果沒有騎車,徒步走在街上,還撐著一把雨傘,那真的會引人側目,尤其,在晴朗的夜裡……

每回騎經他的身邊,我總擔心他會突然撲過來,心裡有一種莫名的恐懼……但,時間久了,對他竟慢慢開始有些同情。

他為什麼總是要撐著傘呢?
他究竟是要到哪呢?

有一次,我實在禁不住好奇心,想跟蹤他。
人煙罕至的山路上,偶爾有幾輛車呼嘯而過,我遙遙的尾隨在後,緊張萬分。

忽然他停住腳步,注意力不知被什麼東西吸引過去,竟往路邊草叢鑽去。
我錯愕的張大嘴,他的形式邏輯實在不是能用常理推斷的。
我應該要繼續往前走嗎?這樣會不會跟他正面碰頭?
我慢條斯理的蹲下身綁鞋帶,腦子正快速思索自己下一步要幹嘛?順便覺得自己實在無聊過頭。

綁完鞋帶起身,想要打消念頭回家好了,他竟然從草叢中跌出來,手裡還拎著一個布娃娃!
我定睛一瞧,忽然覺得他很可愛,童心未泯的鑽進草叢,就為了一個娃娃,他手上的那把雨傘,剛剛好像拿去當作開路用變得更殘破了……

我露出一抹微笑,猛地和他的視線交錯,這下尷尬了……

還來不及反應,他驟然朝我奔去,我連跑都來不及,巍顫顫向後退了幾步,跌地的瞬間,他的臉已經向我逼近。

「你喜歡娃娃嗎?」
沒想到他開口第一句是問我這個,我吞了吞口水,腦子呈現當機狀態。
「我…我…」
「粉紅色的,很可愛!」他咧嘴露出一口大黃牙,黝黑的皮膚,我分不太清楚是因為曬黑還是因為沒洗澡?

「謝謝!」幾經折騰後,我吐出這兩個字。

他向後退開,暫緩了我的壓迫感,腳有點軟,要是現在有騎車,我一定馬上催油門跑走。

「你在幹嗎?」他問我?
「散……散步」這回答有點蠢。
「你呢?」我問他。

「我在找我的摩托車!」
「喔…」我瞥了一眼安全帽,找摩托車…那他找得還真久!

「謝謝!那我先走了。」我還是趕快離開好了。
「等一下!」他忽然叫住我,我的眉頭已經糾結在一起了。「不要跟別人說我們有講過話!」
「喔喔!好!」我連忙點頭。
「不然會被別人發現……我決定不洩漏自己太多祕密,不過我可以告訴你,每天晚上10點,我都會在這裡出現……」他的安全帽斜斜的掛在腦上,原本無神的雙眼,在講這句話的同時,瞬間發亮,竟讓我有種發毛的詭異。

「好好好!我不會說的…掰掰」我連跑帶爬的奔回家,沿路上,已經嚇了一身冷汗。

後來,再在路上遇到他,不論多遠,他都會向我頷首示意,像間諜臥底遇到同一單位的偷偷來個眼神暗示。
有的時候,我會覺得他就像是個埋伏在社會底層的特務,頭上的安全帽內藏耳機,雨傘是天線,每一天都要循著祕密路線去收集資料……


那天,爽朗的夜裡,我又與他不其然碰頭。
他撐著雨傘、頭戴安全帽,搖搖晃晃的從我身邊擦身而過。
隱隱約約中,我彷彿聽到了他這麼對我說。
「長官好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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