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貧窮並不可怕,可怕的是缺乏知識!」偶像歌手王力宏帥氣的臉龐掛著親切的微笑的說。
這是今天我在診所就醫時,無意間看到的廣告。

「…知識能讓人脫離貧窮……一個人捐出一本書,能幫助更多的孩子…」電視的聲音持續傳來,我看著螢幕,心想著那句「貧窮並不可怕,可怕的是缺乏知識!」…

廣告最後有個男孩穿戴一襲黑底金邊的原住民服飾,笑得陽光燦爛。
我的眼神凝視久久,
忍不住思考「原住民」是否已和「弱勢」劃上等號?今年過年,父親興高采烈的帶我們出遊。
「我要帶你們去布農部落,可以看人家跳舞喔!」
聽到爸爸這麼說,我還以為是一般為了因應觀光客表演的原住民舞蹈。

我們往蒼鬱的山林行進,一個半小時後抵達了傳說中的布農部落,木雕的拱門,遙遙望去園區裡散落著原木搭建的房子。
120元的門票,可抵100元的園內消費,另外的20元則是用來贊助布農文教基金會的。
我觀光客的心態,從我踏入園區那刻,開始轉變!

在部落劇場裡,高懸一條條七彩的手工織布,上面編織著菱形或線條的美麗圖騰,鮮豔的顏色襯出原住民熱情的天性。

布農族的青年手牽著手,揚起天籟般的歌聲,高亢的男女高低合音四處迴盪。
一個蓄滿白髮的先生,帥氣的紮著馬尾,手執木槌敲打的一個木製的方形樂器,伴著歌聲咚咚咚的時而低沈、時而清亮的發出敲打聲。
台下的觀眾莫不摒息聆聽,我們隨著音樂拍手左右搖擺身體,
「如果台下的觀眾是原住民的話,早就跟著跳起來了!」我對著舅舅這麼說,因為我們天生就不會抗拒音樂的魅力,歡欣之際是不會羞於歌唱起舞的。

「台灣的人口有兩千五百萬餘人,而原住民人口數有45萬2千人,占總人口之2.0%…」主持人娓娓的為大家介紹有關原住民的背景,令我吃驚的是—台灣有十大族的原住民全數加起來也不過佔總人口的百分之二,這個比例實在有點渺小。

「大家都叫我們番仔番仔,如果你可以用『原住民』來稱呼我們,我們會感到非常的高興與被人尊重……」在台下的我心有戚戚焉,一陣百感交集。若是你被人用「番仔」這樣的詞來形容,即使是玩笑話,你會高興嗎?
這種用常理來推斷就通的事情,居然還需要以這樣的方式來宣導,居然會在我的心中留下無比深刻的印象……

「我們沒有『人定勝天』的神話,我們相信人必須要與大自然和諧共生……」許多的人定勝天,在多年後招來了大自然的反撲。我忍不住露出會心一笑,原住民數百年傳承而來的古老叮嚀,也可算得上是環保的先驅吧!

「我們部落的青年為了生存不得不離鄉背井工作,有的釘板模,有的做水泥工,但是我們原住民最守法了,都不會去偷去搶,也不會製造社會的不安,我們只會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工作……」
你去看每天的新聞去偷拐搶騙的有幾個是原住民!(通常我們比較容易出現在需要被協助的廣告上。)

「當我們的青年想要將土地拿去抵押做點小生意時,人家告訴我們,你的土地是山地保留地,不值錢的……」於是被迫離開的青年越來越多,因為他們知道死守家鄉,剩下的也只是死路一條,沒有生計的來源,土地不值錢也無法開發使用,也不能重返山林打獵維生,全家大小只能一起挨餓受凍。

「我們原住民已經算是弱勢族群,而我們的老人可以說是弱勢中的弱勢…」主持人幽默的談吐與自嘲,惹來大家一片笑聲,但,在這樣的笑聲中,有幾個人明白,什麼叫做「弱勢中的弱勢」?

「你們現在看到的這群年輕人,有好幾個都是大學畢業的優秀青年,他們願意放棄都市的誘惑,留在家鄉為部落重建盡一份心力。他們學習布農的織布、雕刻,有時還會教我們的小朋友功課……」他們是布農族的新血與中堅份子,也是布農文教基金會一直以來的努力目標。
雖然現在大學升學率升高,原住民也有加分的優勢,但,不可否認,能順利進入大學並完成學業的人仍是少數,以我畢業的大學來講,平均約有20~30位的原住民,而我的學校學生總人口高達一萬人,可想見其人數的懸殊。

「希望大家今天來到我們布農部落,能對原住民有另一種看法,多多的來瞭解我們原住民…」我也多麼希望可以藉由瞭解來改變大家對原住民的刻板印象。

「布農推出『送愛到布農』竹子存錢筒老人專案,竹子存錢筒是布農的老人家上山砍下來製作的,只要你認養一個存錢筒,一年後把存錢筒剖開,把錢匯到我們的帳號就可以了……要是到時候你不想把錢匯過來,我們也不會去告你的,我們布農族是很友善的……」主持人妙語如珠又引得觀眾哈哈大笑。
他們一步步的努力,耕耘出布農部落的永續經營與發展,透過一個竹筒,可以讓布農老人獲得妥善的照顧,在政府或社會的忽略之下,他們仍是竭力的捍衛著屬於自己族群的尊嚴與文化。

表演結束後,我內心仍激動不已,看著布農文教基金會經營十年有餘的布農部落,不但成功的將年輕人根留故鄉,更全面的照顧了小孩、青年與老人的生活,發展了農產品的加工與製作,乃至於週邊的CD、鑰匙圈、服飾、餐飲、住宿等等的產品。這一脈傳承的體系中,有著布農堅韌不拔的性格。

而我,只是一直不停的對著爸爸說:「我們阿美族也應該要這樣…我們阿美族也應該要這樣做…」
說不出的是心中澎湃的感動,說不出的是心中對於自己族群衰敗與落沒的感嘆。
因為我們阿美族雖然人口最多,被同化的比例卻也最高,如今大家對我們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阿美豐年祭上。

部落的青年能做什麼?想做什麼?要如何傳承我們的文化?
當我問自己這個問題時,也忍不住心驚啊!
身在都市中的我,母語的能力只停留在日常基本的對話,家中其他的堂兄弟姊妹會聽會講的也寥寥可數。除了趁著放假回家和父母學習外別無他法,而我,對於阿美族的傳統神話還是看書得來的,當我自問能為自己的族群作些什麼時,也忍不住心虛。

「貧窮並不可怕,可怕的是缺乏知識!」
如今,當我們擁有了不虞匱乏的物資生活時,是否能夠在多想想自己是否缺少了對於自身族群的瞭解與知識,是否能夠欣然接受自己的身份並引以為傲?是否願意貢獻一己之力守護著這山林海洋的文化?

我心中道不盡的感動與感觸,當我穿梭於都市叢林中的忙碌生活,多麼嚮往麥子落土、回歸故鄉…

山林的天籟傳來,布農的八部合音嘹亮,他們唱出了生命的光彩,在古老的神話與現代的科技中取得了平衡。
親愛的你,是否也能安靜的聆聽血液裡流動的豪邁純真的脈動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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