遮色片.jpg

(圖片取自網路) 

剛剛跟公司簽約續聘,經理一邊看我填資料,一邊和藹笑著說:「小七,你真的很不錯,讓我們對原住民改觀不少……」

我笑了一下,身體突地發冷。

「我們其實很努力工作!只是很多人的環境很辛苦,文化跟習性不同,相對的,競爭力也比不過……」老實說,這種話我很常聽到,我總是笑笑回應,一邊覺得他們真是自以為是,同時又覺得無奈,高傲的偏見如影隨形,總冷不防要考驗我的自制能力。

「你很不像我們印象中的原住民,真的讓我們改觀很多,我們一直以為原住民就是很愛喝酒、有多少就花多少。」他們的眼中彷彿帶了遮色片,不論是阿美、魯凱、布農或泰雅,只要是原住民,都可以拿墮落、放縱、避世、懶惰的遮色片以偏概全的看待人。那偶而的接觸,總帶著憐憫與同情,彷彿我們的弱勢永無止盡、難以翻身。但,只要戴上了遮色片,就能將自身的貧瘠顯得華貴、尊榮,因著比較讓人打從心底感到幸福啊!

我突然想起席慕蓉曾說過這麼一句話:「以前我總覺得自己常受委屈,好像是歷史上的被告者,時常遭人歧視或誤解。」

席慕蓉提及,小學五年級時,在歷史課本上讀到,蒙古人如何殘暴,故在元朝末年之際,有在月餅中夾「八月十五殺韃子」字條的風俗。當時尚年幼的她就拒吃月餅。初中時來台灣讀書,參加合唱團,當全團慷慨激昂唱著「滿江紅」的曲子,席慕蓉緊閉雙唇,用沈默代替抗議。

漢族竭盡所能的污名化,稱蒙古人為匈奴、山戎、獫狁、鬼方、混夷、獯鬻。就像小時候在課堂上,老師從不用原住民稱呼我們,他叫我們山胞或是山地人,我總是低垂著頭,帶著一種莫名的憤怒與羞愧。那時我告訴自己,一定要努力,不能讓人瞧不起!以後,我一定要昂起下巴驕傲的告訴別人我是原住民。

好幾個夜裡,我忿忿不平的留著淚,不明白為何要比別人付出更多才能獲得同等待遇,不明白自己為何要接受他人高姿態的同情,還被硬逼著說謝謝。

被掠奪的,是我們的土地;

被矮化的,是我們的語言;

被歧視的,是我們的身份;

我卻要說謝謝你們的幫助,我才有辦法上大學!

 

經理說:「我感覺你不會只甘於此,你會很努力去證明你可以!」

「當然,因為有壓力嘛!」

我又笑了笑,說得雲淡風輕,始終無法明瞭,為何我的努力需要華麗的裝飾證明,而墮落……卻顯得如此理所當然?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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