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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了高中後,我就一直以通車的方式上學,從家裡到學校大約四十分鐘的車程,在車上的時間我大多在背單字、發呆、打盹……

高中生活有點像從一個籠子再跳到另一個籠子,起初你可能還會對新籠子感到有些驚喜,過了一段時間才會發現,自己仍舊是被關在籠子裡的猩猩。
和大多數的高一學生一樣,我們只是暫時脫離升學的聯考壓力,好日子不會太久,等我們升上高二,一切就有得瞧了!

我的高中生活就是在規律的「等車、上車、上學、放學、下車、回家、唸書」中度過,每天,我唯一可以放空的時間就是搭公車的四十分鐘。這四十分鐘裡,我可以任意的想像、發呆,偶而認真的看看書,很自由!沒有坐在書桌前的壓迫。

公車站在大馬路旁,距離我家有一段距離。
每天,我要在六點起床,十分鐘刷牙洗臉穿衣後,走路加跑步的花個八分鐘到公車站,然後等待六點二十分的公車來臨。
時間必須拿捏的恰到好處,藉此平衡我可憐的睡眠時間,也趁機考驗我的機智反應,只要搭上這班車,我就能趕上七點二十分進校門的時間,除此之外,錯過了這班公車,我只能到教官室,厚著臉皮的簽公車誤點的本子,來為自己遲到的行為脫罪。

我們這一群公車族彼此都心知肚明,遲到的原因不是公車誤點而是因為睡過頭的關係!
雖然時間總是在夾縫中求生存,但是我還是很喜歡帶著一點賭博的心態來面對我每天的搭車行程。


這天,鬧鐘一如往常的在六點響起,我拍掉鬧鈴,睡眼惺忪的在夏日的早晨起床,面東的窗戶可以看到太陽已從地平面升起,遠處的寺廟屋瓦閃耀著橘紅色的光芒。

非常好的天氣!
我突然想到早上第一堂是英文課,有小考!我上次考不及格,這次再考不好我就完了!

我套上制服、穿上襪子、接著是鞋子,抓起了書包,我急忙忙的出門。

「唉呀!忘了帶單字本了!」都已經要打開家裡大門了,才發現忘記帶我的單字法寶,再度折回房間,從凌亂的書桌上翻出我自製的單字本,衝出家門。

小跑步一百公尺後,我看了一下手錶。「六點十五分,挫賽!我怎麼還在這裡!」

我加快腳步!突然看到公車在三點鐘方向,緩緩的朝公車站駛去,我顧不得形象的拔腿狂奔了!企圖搶在車門關閉前抵達車門!

「等一下!」我大叫!用書包卡住車門!伊的一聲,車門再度打開,司機先生的臉有點不爽,這已經是這個月我第三次半路攔車,好像包青天裡攔轎喊冤的苦主喔!
「你下次要早一點上車啦!這樣很危險喔!」司機老調重彈的叮嚀,臉上掛著見怪不怪的表情。

「不好意思!不好意思!」我邊點頭道歉,賣弄我無辜的笑臉,邊慌張的從書包掏出月票!

耶~擦板得分!我在心裡得意的低呼!有誰能夠像我一樣這麼機智俐落?總是能搶在最後一刻上車呢!

我抬起頭,突然發現我已經成為全車的注意焦點了!紅著臉,我手腳僵硬的鑽入車廂,找個好位置準備繼續背單字!歹勢歹勢!

找到了站立的地點,我心情愉快的找著我的單字本:「單字單字……這次要考第四課的單字…啦啦啦~」我小聲的哼著,只要能搭上車,天大的事也難不倒我!能夠搭上車就是一個完美的預兆啦!

「啊!」我忍不住叫出來,天啊!我的單字本竟然掉了,大概是剛剛跑太急,拿了單字本卻忘記放進書包。
我哀嚎著……可惡!我的完美計畫全被破壞了!完美計畫是:在搭車時複習完第四課單字!
完了!我念的半生不熟的,這次考試準掛了!

這時,我突然感覺到有一道視線朝我射來……

「咦?到底是誰在看我?」我朝視線的來源處望去,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,我搔搔頭,大概是我神經發作吧!該不會我剛剛自言自語的蠢樣都被人看在眼裡吧?

不會吧!我一驚,再度搜尋!卻意外發現一個十分熟悉的側面身影……

「天啊!竟然是陳育廷……竟然是陳育廷……」認出他的同時,我立即若無其事的轉頭,心跳在此刻老實的呈現百米賽跑後的激烈跳動情形。

我的媽啊!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再見到他,更沒有想過他會跟我搭同一班公車,故事不是應該在轉學那刻就化上休止符了嗎?
我的視線穿越人群釘在他的側臉上,努力從他眼睛鼻子尋找出一些國小的影子!
 

沒錯!真的是他,這麼久沒見了!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他來,他沒有變很多……倒是我…
我推一推鼻梁上的鏡架,全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剛從菜園走出來的村姑氣息,我有種穿雨鞋、戴袖套闖入五星級飯店餐廳的窘境,應該會有人想要叫我去廚房幫忙洗碗吧!

「他應該認不出我來吧!我變很多耶~」我在心裡嘀咕,皺著眉,對我目前醜小鴨的長相感到有點抱歉,不好意思喔!我們都長大了,你變帥了,我卻不爭氣的愈來愈醜! 

他的眉毛突然挑了一下,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,嘴角牽動的彎了起來!

我的臉迅速脹紅,欲蓋彌彰的低下頭假裝翻書包找東西。因為太過想要掩飾了,連原本握在手把上的右手也加入翻找的戰局,然後在公車驟然煞車的那一刻,我成功的撲上了隔壁那位老兄……

「對對…對不起……」我的臉更紅了!為什麼每次我想要掩飾什麼的時候,都會給我出更大的紕漏?

他的嘴角好像又動了一下,該不會是在笑我吧?

我不喜歡這種手足無措的戲碼,我又不是在台上表演出糗的小丑!
不過,事實上,並不會有人會注意到我的表情,更何況是我的內心戲。最大的可能性是:我扭曲他嘴角的笑意,把現在的情形和他從前捉弄我的情景重疊。
(扭曲是大腦解讀訊息的常用方式,通常會出現在這樣的場景中:
場景:簽唱會現場。
少女A:「你看!劉德華在看我耶~」
少女B:「才不是咧!他是在對我笑!」
實際情況:劉德華帶著一副墨鏡。)


他,絕對是世界上最愛看我出糗的人!

我記得,他會把布丁放在我的座位上,跟大家宣布我今天請假由布丁來幫我上課。或是收集了一些骨頭放在我的桌上,用十分體貼的口吻跟我說:「這是你下午的點心!」

幼稚的要命!哼!我用鼻子噴氣表達我的不屑!

五秒後,我回過神的同時,發現公車正不疾不徐的離開我應該要下車的站牌,這是我第一次坐過站,非常非常的好啊!我咬牙切齒的! 
我沒有出糗,我只是坐過頭,而且趕不上升旗典禮!很好……

 

   

 

………………待續……………




陳育廷,是我國小的同班同學,事實上,我們只有同班一個學期我就轉走了!轉學的前一天,我還因為他把我跟布丁合成畫在一起而氣憤的拿書丟他! 
布丁是校友伯伯養的狗,一隻米格魯跟土狗的混血兒,大大的耳朵垂在頭的兩側,體型比一般的米格魯再大一些,毛髮也比較長。布丁全身都是橘黃色的,就除了腳掌部分像掉進水溝沾了黑壓壓的污泥。
 
校友黃伯伯管他叫小黃,他總是笑嘻嘻指著布丁的說:「我是大黃,他是小黃!」
 

大家都叫布丁小黃,只有陳育廷叫小黃布丁(怎麼感覺很像繞口令),他喜歡跟別人不一樣,特別是在名字上。我轉學沒幾天,大家已經給我取了個外號,直接在我的姓氏上加了個「小」字稱呼,就只有他!只有他一個人叫我布丁,活像他欽點側封的外號,而且還跟他叫小黃的暱稱同名!

 

「我就是不喜歡你叫我布丁!」我看過他跟小黃玩的樣子,他常常會在下課後去找小黃,帶著他沒吃完的中餐,然後小黃會舔他的臉,他則會摸摸小黃的頭……我不喜歡他叫我布丁,那……也未免太噁心了吧!

我甩甩頭,把回憶甩出腦子,再度小心地、悄悄地、十分謹慎地、保證沒有被發現地轉過頭偷瞄
陳育廷。
「哇!真的是他耶!好幾年沒見,他怎麼長這麼高……而且還變帥了!」我吞了一下口水,頓時一陣害羞!

「我不喜歡你叫我布丁,好像在叫狗喔!我知道你都叫小黃布丁,我不要被你叫布丁,你可以跟其他人一樣,叫我小嚴!」我還記得我曾經這樣跟他抗議過! 
「我不要!你明明就長得跟布丁一模一樣,為什麼大家不叫你布丁,反而要叫你小嚴呢?」他困惑又認真的表情讓我欲哭無淚!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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