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插滿煙蒂的鬼臉面具前,忽然一陣頭皮發麻。

泥人吳的聲音從擴音器傳來:「這些是我去醫院時看到的,很愛抽煙的就是抽煙鬼,他就是抽煙抽太多啦!上次我跟朋有去醫院,看到很多鬼,你們再看這個,這個就是牙痛鬼……」


頭皮的麻意還沒退,我忽然覺得鬼影幢幢。外面豔陽高照,室內卻靠幾盞微弱的昏黃燈光支撐。

我甩甩頭,專心的照相,拿出我的筆記本,這原本只是出自於好奇心作祟,我卻意外的在泥人吳的鬼臉面具中,有了一種新的感動……即使有點嚇人!


泥人吳的鬼臉館靠近九份國小,沿著階梯而上,走沒幾步就是我們每去九份必吃的「阿柑姨芋圓」。

泥人吳的館外觀是紅磚瓦屋,外牆上掛滿了鬼臉的照片。
門前站了一個人,吆喝著:「大白天見鬼喔!快點進來見鬼喔!裡面還有人解說喔!」

我慫恿著學妹進去,有幾個怕晚上會作惡夢,執意要在外面等我們。


一進門,牆上密密麻麻掛滿了鬼面具,有臉長扁瘦的餓死鬼、眼睛凸出的偷窺鬼、舌頭落地的說謊鬼……
我急著在裡面轉一圈,貪心的想先把全貌瀏覽過一遍。
想看得太多,我一會兒湊近泥人吳聽他的講解,一會兒又給其他的面具給吸引過去。

泥人吳說:「我以前是廚師,自從我看了聊齋後,我就也想來作個鬼臉……」
我黏了過去,像個小記者一樣開始發問。「那你是看了聊齋之後才開始創作的,之前有學過嗎?」

「沒有!我是無師自通,我一開始不會捏,還用麵粉來作,結果失敗了好幾次。」
「喔~」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喔什麼,總之就是往本子上記。

泥人吳說:「我都是晚上創作,晚上他們不是跟著我回家,就是自己來找我,要我幫他們作臉偶。」

「那你有陰陽眼會看到他們囉?」我又繼續發問。
「有時候會看到,有時候是作夢夢到。」這麼不怕喔!老實說,其實裡面有很多鬼臉我都不敢直視太久,連拍照特寫都不敢,就怕不小心拍到什麼。

有的鬼臉沒有五官、滿臉坑洞,有的大鼻突出、流出膿和鮮血,不然就是眼歪嘴斜或是惡眼凶目面色猙獰。我怕看的太久,就記在腦海裡結果晚上作惡夢。


我拍了幾張鬼臉特寫,其他太恐怖的我不敢放,怕嚇到別人也嚇到自己。

李登輝的鬼臉,大概是泥人吳所有鬼臉中最慈眉善目的一個了。

摩登大聖的鬼臉很嘻皮,咧著綠色嘴唇,遮住大半臉的帽子上還留了一撮頭髮。

嘴裡寫著「他媽的」鬼臉,我特地拍下來,想說放上來跟大家說不要太常講髒話,不然會變這樣。沒想到我這陣子還蠻常講那三個字的。汗顏!







出現周杰倫的鬼臉讓我很驚訝,證明泥人吳也蠻注意流行資訊的,不過這個鬼臉感覺比較像十年後的周杰倫。

旁邊那個豐挺鬼,不說一定沒人猜得出來。
「來來來!大家看,這個豐挺鬼是誰?她就是陳文茜,你看她的胸部帶給她多大困擾!」
聽到泥人吳的說法,我立刻笑了出來,沒想到泥人吳的幽默是運用在這裡。









人家是鹹蛋超人,泥人吳的是鹼蛋超人,表情有點不屑,噘著嘴好像要抱怨什麼似的。

釘滿釘子的是建築鬼,這個有點恐怖。
「為什麼建築鬼臉上會被釘滿釘子?」我又發問了,全場問題最多的就是我了!

「因為這個建築鬼啊,以前是幫人蓋房子的,結果自己不認真,釘子亂釘,結果死後下地獄就變成這樣!」

泥人吳的鬼臉中,總有幾分勸世的意味。






回來後,查了一些關於泥人吳的資料。
資料上說泥人吳投入製作鬼臉,將人間所有的罪惡及醜態,全部表現在鬼臉上,每張鬼臉都是做該項壞事的人的醜樣,他希望能藉由這樣的表現,讓大家能多得到些警惕,提醒自己,不要做壞事,免得真的會變成面具上的那個嚇人又噁心的模樣。

泥人吳說:「它們讓我覺得我有存在的價值,我也透過面具,讓大家從它們的慘狀得到警惕的訊息」。

 

 

 全部的鬼臉中,我對「閱讀鬼」印象最深刻。
我沒有問泥人吳為什麼他會作這一個鬼臉。

閱讀鬼的臉上黏著一本書,我看的怵目驚心。閱讀是一樁美事,我可以接受什麼痔瘡鬼、跳樓鬼、老不修之類的鬼臉,但為何會有閱讀鬼咧?

我也是愛看書的人,但如果過於執著、沈迷,是否也有可能會像閱讀鬼一樣呢?






















放滿鬼臉的牆,這是比較不恐怖的一面了!
不過我還是不太敢細看!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我在鬼臉牆前假裝俏皮的拍照,心裡毛毛的,誰知道拍完回家會變成怎樣!

好險好險!沒什麼恐怖的事!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除了鬼臉外,泥人吳其實對佛像和人像都有出色且細緻的作品。
人像塗上金漆有一種復古的感覺,應該要出現在公園的樣子。

佛像大多尚未上色,但看得出手工很仔細。
比較好笑的是旁邊放了一個老共的人像,帶著一副大墨鏡,滿臉橫肉的,意外有種走調的詼諧。


另一面牆上還掛了兩三面具,旁邊放了面具本人的照片,一看之下,和相片相差無幾,維妙維肖的,原來不只是鬼臉,泥人吳對於人的面部表情也已經相當熟悉了。



離開前,我央著要跟泥人吳拍照,那時他正在雕塑自己的面具,他鼓起腮幫子,幫照著鏡子,邊拿著工具修飾陶土。

我窩過去問他:「哪一個鬼臉你最滿意?」
「這個啊,我覺得這個不錯!」他指著自己的面具。「跟我有沒有像?」他又鼓起了臉頰,像個孩子一般,透露出一股天真。

我笑了,點頭說:「像!好像!」
他開心的笑了,我們之間的對談一下子變得有點像偶像與粉絲的談話。

「我可以跟你拍照嗎?」
「好啊!」他爽快的答應了。

「1、2、3」相機喀嚓響起。
我故意在鏡頭前也學泥人吳的面具鼓起臉頰,內心有種促狹的快感。
沒想到,拍完照後,他居然問拍照的人:「啊你剛剛有沒有把她鼓臉頰的樣子拍進去?」

我後來看了照片才知道,原來他一直在注意我的表情!呵呵~
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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